28 赵家沟 可恨!那错过的八年_九零之读心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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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赵家沟 可恨!那错过的八年

  钱淑芬整个人有点懞,茫然地看向赵晨阳,似乎在问: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把这事揭穿吗?你不是说赵向晚不讨赵青云他们喜欢吗?

  四季大酒店见过赵向晚之后,赵青云第一时间责问赵晨阳。赵晨阳知道纸包不住火,主动向赵青云、魏美华坦白,并声称自己不知情,是钱淑芬一时虚荣心作祟,做出调换两人身份的事情。

  钱淑芬为了赵晨阳,将所有罪名都承担下来,给赵青云打电话时姿态放得非常低,哭诉着哀求他不要责怪赵晨阳,并说自己对赵向晚很关照,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培养成大学生,对得起赵青云的托付。

  哭完了,钱淑芬丢下一句:“我帮你养了十年女儿,你帮我养八年难道不行?我不追究你丢下孩子不管,你也别怪我换了孩子。”

  未婚生女、满月便将女儿丢到乡下寄养,一个月十块钱的寄养费只给了四年,这件事赵青云原本就做得不地道,面对钱淑芬的绵里藏针,完全硬气不起来。再加上赵晨阳养了八年,眼看着就是收获季节,赵青云也舍不得放弃。

  赵青云最希望的结果,是赵向晚、赵晨阳姐妹相称,都当女儿来养。反正赵向晚已经十八岁,正在上大学,不需要花费更多精力,不过就是多准备一份嫁妆,为她安排一份好工作罢了。

  可是,与赵向晚打过一个照面之后,赵青云便知道她不好说话。赵晨阳占了她八年时光与资源,她心中一定有恨。自己如果不摆明态度,恐怕赵向晚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犹豫来犹豫去,赵青云下不了决心。

  一边是养了八年、与徐家联姻的赵晨阳,一边是没有半点养育之恩、与季锦茂来往密切的赵向晚,孰轻孰重,他的内心天平一直在摇摆。

  经历翁萍芳被杀案,赵青云这才真正意识到赵向晚的价值。

  一件连许嵩岭都觉得棘手的案子,赵向晚只一周时间就将案件查得一清二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赵向晚逻辑清晰、思维缜密、心性坚韧。这样的人绝非池中之物,只要稍加培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相比之下,放弃一个赵晨阳算得了什么?只要得到赵向晚的支持,再加上她背后的季家,赵青云有信心更上一层楼。

  左思右想,赵青云放下那一点为人父的自尊,决定将赵晨阳送回赵家沟,当着钱淑芬、赵二福的面承认赵向晚的身份,正式将她接回家。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挽回赵向晚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与自己亲近。

  赵青云看到钱淑芬还在发呆,提高音量再一次说话:“我们两家的孩子弄错了,现在换回来,如何?”

  如何?不如何!

  钱淑芬呆呆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赵晨阳,心里恨不得骂娘。你们把晨阳养得千娇百媚、娇贵时髦,现在还回来,我们这破屋子她能住得惯?

  “那个,赵领导。你看啊,不管是向晚还是晨阳,已经长大成人,现在都在星市上大学,这么大了还谈什么送回来、带回去?大过年的,先进来喝口茶,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嘛。”

  钱淑芬一边热情招呼,一边冲站在一旁的二儿子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去你大姑家看看,把三妹子接回来!”

  听说赵晨阳才是自己的亲妹妹,赵仲武虽然有一刹那的惊诧,但却很快就接受了事实。

  他就说嘛,像赵向晚这么学习优秀、赌技惊人的妹妹,怎么可能是自家养得出来的。要说是赵晨阳这个好吃懒做、整天叫他二狗子的讨厌鬼,才像是他亲妹妹!

  可是,让他去接赵向晚,赵仲武有些不情愿。

  说实话,他有点怕赵向晚。初中自己刚学会赌博,当时赌的是摇色子猜大小,简单好上手。赵仲武偷拿家里的钱出去玩,结果被赵向晚发现,赵仲武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她的脸色沉得像没有月亮的晚上。

  赵向晚问赵仲武:“为什么赌?”

  赵仲武马上回答:“以小搏大。”

  “可是也会输。”

  “也有可能赢。”

  “你输的时候多,还是赢的时候多?”

  “虽然我现在输得多,但是等我练好赌技,肯定就会赢!”

  赵向晚看了赵仲武一眼:“我们打个赌吧?”

  赵仲武来了兴趣:“什么赌?”

  “我来帮你赌,保证把把赢。如果我做到了,你就戒赌。”

  “把把赢?怎么可能!”

  “赌不赌?”

  赵仲武豪气冲天:“赌了!”

  然后……然后赵仲武输了,眼睁睁看着赵向晚大杀四方,开赌局的赵大毛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到最后,赵大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赵向晚不要再赌,顺便承诺见到赵仲武就赶人,绝对不让他参加任何赌局。

  赵向晚绝了赵仲武的后路,村子附近只要有开赌局的,见到赵仲武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赵仲武被迫兑现了他的承诺。直到这两年外出打工,换了个地方,远离赵向晚的视线,他才敢偷偷赌钱。

  结果呢?因为赌博一分钱没赚,还被饭馆辞退,赵仲武有些心虚,不敢面对赵向晚。

  听到钱淑芬叫他去接赵向晚,赵仲武不干了:“我不去。赵向晚现在不是我妹妹了,我干嘛去接她?”

  钱淑芬气得火冒丈,一个两个的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太不像话了!她忍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到赵仲武手里,咬着牙说:“你听话,赶紧去!把三妹子接回来。”

  看到钱,赵仲武的脸色好了一些,转了转眼珠子:“才二十块?妈你打发叫花子啊。”

  钱淑芬作势要把钱拿回来:“你不去?那算了,我让柱子帮我跑一趟。”

  赵仲武嘻嘻一乐,赶紧把钱装进棉衣口袋,搓了搓手:“得嘞,我去我去。”

  看赵仲武屁颠颠地骑单车离开,赵晨阳有些不解地问母亲:“大哥呢?”在她的印象里,母亲最喜欢使唤的人是老实的大哥,今天怎么叫二哥跑腿?

  钱淑芬喜滋滋地说:“你大哥中医药学校毕业之后分配到县人民医院,是药剂师呢,他工作忙,要年十才能放假回家。”

  “什么?!”赵晨阳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大哥在医院工作?就他那个熊样,还能进人民医院当药剂师?上辈子他一直在家务农,老实巴交没什么出息。

  钱淑芬没有察觉女儿的惊诧,笑眯眯地补充道:“你大哥86年参加什么成人高考,考到珠市读大专,毕业包分配。他是长子嘛,我让他回县城医院工作了。”

  赵晨阳追问:“二哥呢?”二哥今年二十一了吧,他上辈子就是个二流子,一天到晚赌博,后来因为聚众赌博被警察抓起来,关了几个月才出来,名声在村里坏得很。

  钱淑芬叹了一口气:“你二哥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做什么都没办法长久。初中毕业之后送出去学过篾匠,学了两个月就跑回来了,说天天劈竹条手指全都割破了;再让他去城里当泥瓦工,干了半年不到又回来了,说工地太脏太累、吃不饱。去年他自己跑到羊城学厨,他好吃嘛,倒是在大饭馆干了一年,可惜……还是干不长,又回来了,唉!”

  赵向晚左右看看,这才发现家里有了变化。

  原本灰扑扑的黄土墙刷了白,原本潮湿暗沉的夯土地面铺上了厚厚的地砖,就连门前檐廊边沿也压上大青石,虽然依然土气朴素,但看着比八年前亮堂、讲究多了。

  赵晨阳皱了皱眉:“这么多年不见,家里变化还挺大的。”

  钱淑芬听女儿这一说,顿时兴奋起来:“村里现在搞责任承包制,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手里存了点钱,打算把老屋翻新一下。四妹子你这次回来就住一阵再回城,妈给你买肉吃。你饿不饿?妈先给你煮甜酒冲蛋。”

  娇养的亲生女儿回家,钱淑芬欢喜得有些忘了形。拿出个大瓦罐煨红糖水,往罐子里放上一把红枣、桂圆,加上一大勺米酒,再将两个鸡蛋打散,将鸡蛋液倒入煮沸的红糖水中,堂屋里立马飘散着一股夹杂着酒香、枣香、鸡蛋香的甜腻香气。

  钱淑芬倒出一茶碗,递到赵晨阳的手中,笑容里满是殷勤:“四妹子你小时候就喜欢喝甜酒冲蛋,这么久没回家了,先喝点去去寒气。”

  在一旁看热闹的赵家沟村民们都笑了起来。

  “唉哟,钱婶子看到亲妹子回来高兴,舍得下本钱,两个蛋啊。”

  “可不是,向晚考上大学都没见到钱婶子给我们煮蛋呢。”

  “到底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村民的话里带着刺,钱淑芬、赵二福的笑容有些僵硬,只能打着哈哈:“这可是省城来的贵客,肯定要用最好的东西招待嘛。大家坐大家坐,我给你们煮茶喝。”

  赵青云坐下,乡下粗糙的靠背椅比较矮,坐下之后双腿被迫前伸。他摆手拒绝了钱淑芬递过来的花瓷碗:“我喝不惯甜的。”

  钱淑芬讪讪地缩回手,转过身再倒了碗农家茶送到他面前:“乡下没什么好招待的,领导你莫怪啊。”

  农家茶茶叶梗子多,汤色偏黄,闻着有一股柴火气息。赵青云接过茶啜了一口,暖了暖喉咙,这才抬头观察着堂屋的陈设。

  青砖地面干净平整,正对着大门的北墙中央挂着一幅泛黄的仙鹤迎春图,两旁贴着春联。

  人兴财旺家宅旺

  富贵如春福满堂

  横批——富贵吉祥

  浓浓的乡土气息,让赵青云回想起自己的老家,鄂西北的小山村。可是他自从与魏美华相恋之后很少回去,已经将那里的父老乡亲遗忘。

  魏美华是城里姑娘,家境优越,看不上农村人。先前老家人以他为傲,有同村人到星市都会先来探望赵青云,慢慢地就来得少了,后来赵青云父母去世之后连兄弟姐妹都少了来往,渐渐地断了联系。

  身边被村民围绕,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赵青云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头假意喝茶,但思绪却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此时此刻,另一个拼命奔跑的人是赵仲武。不过他跑的不是思绪,而是身体。

  赵仲武拼命踩蹬着自行车,从乡村小路奔到县级公路,快速向罗县县城奔去。一扫刚才的不情愿,现在的赵仲武满脸兴奋,迎着寒风边笑边叫。

  “吼吼,哈哈!赵向晚,你可要争气啊,别被赵晨阳打倒!”

  眼前闪过赵向晚才十二岁就横扫赵家沟大小赌局的神勇模样,赵仲武一个激灵,不知道怎样表达内心的幸灾乐祸,神经病一样猛按铃铛。

  叮铃……叮铃铃……

  有好戏看喽~有好戏看喽

  闲极无聊,看戏不怕台高的赵仲武半点都没有亲妹子赵晨阳回家的喜悦,更多的却是——爸妈调换了赵晨阳、赵向晚,现在谎言揭穿,赵向晚还不把赵晨阳的皮给揭了、把家里的老房子拆了?

  生来就不甘于平凡、喜欢在变动中寻求机遇的赵仲武松开左手,在空中划下一个弧线,大吼一声:“赵向晚,加油!”

  赵家沟距离县城二十多里路,骑车大约、四十分钟。

  赵仲武窜进县城老巷子,远远看到赵大翠那间平房,便开始扯着嗓子喊起来:“大姑,大姑——”

  时间已经是正午,赵大翠刚把饭菜做好,指挥着范秋寒倒饮料呢。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扑哧一笑:“向晚,这人真经不起念叨,你刚说要把仲武送给我当徒弟,人就来了。”

  赵伯文抢着站起来,打开门,看到弟弟骑着车飞奔而来,忙叫了一声:“仲武,你小心点,别把人东西撞了。”

  巷子窄小,各家门前都摆着不少杂物,桶、盆、晾晒的衣服、挂着的腊鱼、腊肉……赵仲武一路奔来,差点把别人的晒衣架带翻,看得人眼皮直跳。

  赵仲武玩着把式,在满是杂物的小巷飞速穿行,大笑着说:“大哥,我来了!妹子,妹子,快出来。”

  听到赵仲武的大呼小叫,赵向晚、范秋寒、赵大翠都走出屋来。

  一看到赵向晚,赵仲武眼睛一亮,将自行车停在她面前,扬了扬下巴:“三妹子,走,二哥带你回家去。”

  赵伯文皱了皱眉:“大姑还在这里呢,你怎么不先给大姑问个好?”

  赵仲武一只脚搁在地面维持平衡,另一脚踩在脚踏板上,笑嘻嘻一拱手:“大姑好!”

  赵大翠知道他就是这么个德性,也不在意,温柔地笑着说:“仲武来了啊,来来来,进屋吃饭。”

  赵仲武摆了摆手:“不吃饭了,我是家里专门派过来接三妹子的。”

  赵伯文有些奇怪:“这都十二点了,你不饿吗?我们今天在大姑家过小年,你也先吃了饭再走吧。”

  范秋寒撇了撇嘴:“今天有鸡汤、红烧鲫鱼、腊肉炒大蒜、辣椒炒肉,味道好得很,你真不吃?”这么多好菜,我就不信好吃鬼赵仲武不肯留下来吃饭。

  赵仲武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要不,先吃饭吧?这个点回去差不多快一点钟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先吃?看赵晨阳那个得瑟劲,好像在城里混过几年就成了上等人,就让她乖乖等着。还有那个赵向晚的亲爸,没想到城里人也这么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搞错,还是省里的大领导呢,切!让他好好等一下,活该他等!】

  赵向晚看了赵仲武一眼。

  赵晨阳和赵青云过来了?他们竟然把真相揭穿了?是赵青云转变了想法,还是觉得赵晨阳无用了?

  赵向晚这一眼看得赵仲武心惊肉跳,顿时老实了下来,讨好地笑着说:“妹子,你上大学我都没送呢,这次我来接你回家。”

  赵向晚直接转身回屋。

  赵仲武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赶紧停好自行车,跟着一起进了屋,嘴里嘀嘀咕咕:“妹子,妹子,家里都盼着你回去。”

  赵向晚稳稳坐在桌边:“赶紧吃饭吧,等下都凉了。”

  赵大翠忙加了一副碗筷摆在桌上:“仲武有口福,今天过小年有好菜。来来来,赶紧吃吧,忙乎了一上午,大家都饿了吧。”

  桌上五菜一汤香气扑鼻,赵仲武一边夸着大姑手艺好,一边开动起来。有了多话的赵仲武,饭桌上顿时热闹许多。

  “大姑你说忙乎一上午,你们都在忙什么?”

  “隔壁邻居有个女大学生被拐,好不容易找回来,爸妈却嫌丢脸,今天早上割腕差点死掉,我们帮着送到医院,秋妹子和向晚跟着跑前跑后的。”

  赵仲武张大了嘴:“啊,读到大学了还能被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范秋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喂!你怎么不骂拐子,反过来骂被拐的女孩子?”

  赵大翠也有些不满:“就因为有你这样的人说闲话,所以汀兰爸妈才会嫌她丢脸。”

  赵向晚嗤笑一声:“没脑子的人是你吧。”

  赵仲武拿着筷子举手投降:“好好好,我没脑子,我说错话了,行吧?”

  赵伯文同情地问:“那个自杀的女孩救回来了吧?她爸妈后悔了没有?如果她爸妈还是觉得丢脸,将来她的日子不好过啊。”

  赵大翠叹了一口气:“救是救回来了,可是人遭了老大的罪。汀兰她爸妈……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一个姑娘还逼着她去死,有空让居委会的人教育教育他们。”

  范秋寒冲母亲竖了个大拇指:“妈,你这个想法真好,让乔大妈去教育陆姨,免得汀兰又想不开。”

  一家人边聊边吃,话题一直围着汀兰的事情打转转。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看也不见得。”

  “孩子最脆弱的时候,父母不停地骂她丢脸,硬是把她逼得自杀,这样的父母难道没错吗?”

  “可不是?范有德当年把我打得头破血流,这样的人也配当爸?”

  听范秋寒直呼她爸的名字,赵伯文有些不适应。赵仲武却非常佩服范秋寒的干脆利索,赞了一句:“拿得起放得下,表妹爽快!”

  范秋寒瞟了赵仲武一眼:“舅妈重男轻女,对向晚不好,今年她在我家过年,不回赵家沟了。”

  赵仲武一听,嘴里的腊肉都不香了。他想了想,加快了吃饭的动作,扒完一碗饭之后,放下筷子,看着桌上的四个人。

  “那个,你们吃完了吗?要是吃完了,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他的语气太严肃,赵伯文有点紧张:“怎么了?爸妈身体出问题了?”

  赵仲武摇摇头:“他们身体好得很。”

  赵大翠赶紧喝完鸡汤,将碗放下,问:“什么事?不会是你爸妈吵架了吧?”

  赵仲武再次摇了摇头:“他们哪有空吵架。”

  范秋寒是个急性子,一边吃着最后几口饭,一边催促:“快说,少磨叽。”

  赵仲武把众人胃口掉得高高的,心里得意万分,转过头看到赵向晚淡定地吃着大姑分给她的鸡腿,有些受挫,咳嗽一声,开口说话。

  “今天家里来人了,你们猜是谁?”

  “谁?”

  “四妹子赵晨阳回来了。”

  赵伯文一听,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她回来了?她不是到城里享福去了吗?还舍得回来?”

  范秋寒撇了撇嘴:“她终于良心发现肯回来了?一走八年什么消息都没有,我以为她找到当官的亲生父母就嫌弃农村了呢。”

  赵大翠也有些好奇:“这么多年没见到晨阳了,长变了没?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范秋寒接了一句:“好吃懒做?”

  说完这一句,范秋寒实在没绷住,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说:“说实话,赵晨阳能够回来我真的是没有想到。我小时候手上长了冻疮,开春天一暖和就痒得钻心,老是挠,挠得脓水和血水糊在一块。到你家玩的时候,向晚给我倒热水清洗,晨阳就在旁边捂着鼻子说我恶心、脏死了。”

  说到后来,范秋寒收住笑,哼了一声:“她回来就回来呗,干嘛非要向晚回去衬托她?我看她是在城里得了势,觉得高人一等,所以想回来显摆吧?”

  赵仲武发现了,赵晨阳人缘是真不行。她回家除了爸妈高兴,根本就没有人欢迎。

  “接下来的消息最为劲爆,保证让你们大吃一惊!”

  赵仲武看一眼赵向晚:“赵晨阳是我亲妹妹,赵向晚才是城里姑娘。可是我爸妈不知道怎么抽了风,把她们俩身份调换,让赵晨阳进城当了千金小姐,把赵向晚留下乡下当烧火丫头。”

  “什么?”

  “什么!”

  “你说什么?!”

  赵伯文、赵大翠、范秋寒全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赵晨阳才是钱淑芬、赵二福的亲生女儿,赵向晚是城里知青寄养的孩子,十岁的时候赵向晚亲生父亲过来领人的时候,钱淑芬、赵二福竟然却了歪念,把赵晨阳送进城里?

  赵大翠的一颗心揪了起来,转过身一把抱住赵向晚,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我的向晚,你……你被他们害了啊!”

  范秋寒气得浑身哆嗦,一把抓住赵仲武的领口将他拎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赵伯文茫然四顾,心里又酸又苦。爸妈做的这是什么事?再疼赵晨阳,再想让赵晨阳进城,也不能做出这样丧良心的事啊。轻飘飘一个念头,就改变了赵向晚的命运,他们怎么这狠的心!

  赵仲武没想到大家的反应这么激烈,一边努力挣扎甩开范秋寒一边叫:“妹子的亲爸过来了,他说要把她领回去。所以让我过来,接妹子回赵家沟。”

  他转过头看着赵向晚:“三妹子,你亲爸来了,他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听说是省里的大领导。你将来发达了,可不要忘了二哥啊。”

  赵伯文实在没有忍住,抬手狠狠地拍在赵仲武的后脑:“你这个砍脑壳的二狗子!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将来发达了别忘了你?向晚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爸妈对她有多不好,你不知道吗?她不找你算账,你就阿弥陀佛吧!”

  赵向晚被赵大翠抱了个满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想到赵向晚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赵大翠赶紧松开手,抹着泪水骂钱淑芬

  “我可怜的向晚啊,钱淑芬的良心被狗吃了啊,怎么就舍得这么磋磨向晚!她把自己姑娘送到城里享福,却不肯好好待向晚,她要天打雷劈啊……”

  赵仲武挣脱开范秋寒的魔爪,摸着被大哥打疼了的后脑勺,委屈地说:“你们打我做什么?我只是个传话的。爸妈这事做的不地道,你们见到他们了再骂嘛,在这里骂他们又听不到。”

  赵大翠咬牙道:“走!我们回去,我骂死他们!”

  赵向晚却摇了摇头:“我不去。”

  范秋寒说:“做什么不去?他们这样对你,你必须回去,狠狠地骂他们,让他们把这些年欠你的都还回来!你亲爸来了,有人撑腰,你怕什么。”

  赵向晚抬眸看着大家:“大姑,你还认我这个侄女?表姐、大哥、二哥,你们还认我这个妹妹?”

  赵大翠一拍大腿:“你这孩子,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大姑,你就是我最疼的侄姑娘!”

  范秋寒叹了一口气:“向晚,我认的是你这个人,不是那什么血缘。要是我看重血缘关系,范有德找上门的时候我就不会一盆冷水泼过去了,是不是?”

  赵伯文与赵仲武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你当然是我妹妹!”赵仲武添了一句:“只怕你不认我这个哥。”

  亲人暖心的话语,仿佛暖流一般在心中流淌,赵向晚目光闪动,看向赵仲武:“要我回去,也行,二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见向来倔强的赵向晚知道真相后还愿意唤自己一声“二哥”,赵仲武感动不已,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哄得她展颜一笑,连连点头:“你说!别说一个条件,十个、一百个我都答应。”

  “留在县城,给大姑当徒弟,开一家米粉店。”

  赵仲武愣了一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不是在说赵向晚的身世吗?不是说要回家讨回公道吗?怎么突然话题偏到开店了?

  赵大翠与范秋寒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更加心疼起赵向晚来。她刚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一般孩子早就伤心、愤怒、失去理智了,没想到她态度这么淡定,还记得刚才要给赵大翠送个小徒弟的事。

  赵大翠想要劝赵向晚暂时不要考虑这个问题,先解决了眼下最要紧的身世问题再说,可是刚一张嘴,赵向晚便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赵大翠马上闭上了嘴。

  赵仲武说:“我前两天还跟妈磨呢,我在羊城学厨,想在罗县开一家饭馆,就是没有钱。大姑要是有开米粉店的钱,不如资助我开饭馆吧?”

  赵向晚瞥了他一眼:“你同意,我就去,让你看一场热闹戏。你不同意,我就不去,随便赵晨阳捣什么鬼。”

  赵仲武有些犹豫。

  赵向晚抬起一根手指头:“一年,你要是能干满一年,我带你到星市找个大厨拜师,等你出师了,我给你投资开饭馆。”

  赵仲武的眼睛亮了:“妈呀,妹子你还有这本事?”

  赵向晚眉毛皱了皱。

  赵仲武立马抬起头:“同意同意,我听你的!”

  赵向晚脸一板:“听说,你因为赌钱被辞退?”

  赵仲武最怕赵向晚板脸,吓得赶紧讨好一笑:“我错了,我错了!保证以后绝对不赌。”

  赵向晚冷笑道:“我在市局实习的时候,查封过几个赌场。如果你想尝尝被拘留的滋味,我可以安排一下。”

  赵仲武其实内心早已后悔。

  见识过赵向晚逢赌必赢的水平之后,赵仲武已经明白赌场猫腻多。这一回再次赌钱又吃了亏,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再次听到妹子熟悉的教训,有点受虐倾向的赵仲武不怒反喜,笑嘻嘻地点头:“放心、放心,我不会再赌钱。如果我再赌,你让警察把我抓起来。”

  赵大翠在一旁看赵向晚训哥哥,又好笑又心酸。别家都是哥哥护着妹妹,就赵仲武这不争气的,一天到晚要妹妹操心。

  范秋寒撸起袖子,比划了一下拳头:“你要是敢上赌桌,信不信我揍你?!”

  赵仲武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范秋寒扑哧一笑,饭桌上的氛围顿时就轻松下来。

  赵仲武脑子灵活,转过头冲着赵大翠抱了抱拳:“师父在上,徒弟给你作个揖。”

  赵大翠看赵仲武身体健壮、眉眼讨喜,整个人透着股机灵劲,想着自己要是开店,还真缺个跑腿干活的小伙。他为人仗义说话算数,又是自己亲侄儿,难道不比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强?

  赵大翠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好,大姑相信你。”

  赵仲武转过头看着赵向晚:“妹子,回不回?”

  赵向晚点了点头:“回。”

  回!当然要回,赵晨阳有脸来,赵青云有脸来,难道她不敢面对?

  赵仲武欢呼一声,抬手一挥:“坐我车,走!”

  赵大翠戴上赵向晚送的红围巾,对范秋寒说:“跟你邱姨借辆自行车,我们也去。”

  赵伯文有点发急:“你们等一下我,我找同事借辆车。”

  范秋寒“诶”了一声,“得,我帮你再借一辆。”

  范秋寒在这个小巷子人缘非常好,只要喊一声,借两辆自行车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五个人、辆车,飞速朝着赵家沟而去。

  今天是小年,赵家沟的村民都忙着过年,在钱淑芬家看了一会热闹各自回家,只留下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陪着赵青云。

  赵仲武没有猜错,钱淑芬到点就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根本没有等他。农家小年的饭菜有鱼有肉有蛋,色香味俱全,可是赵青云、赵晨阳却食不知味。

  时隔八年多,再回到老屋的赵晨阳感觉很多事都和上辈子不一样。

  上辈子老实无用的大哥和父亲一样,埋头在田间地头插秧、割稻,结果八年不见,他读了大专当上药剂师。

  上辈子懒惰好赌的二哥是个在村里到处乱晃的二流子,现在他老老实实在大城市打工学艺;

  上辈子懦弱无能的大姑那个充满嫌弃与暴力的家庭里蹉跎一生,现在她勇敢地与姑父离婚,带着范秋寒在县城里生活。

  赵晨阳离开赵家沟之后,每个人都在努力地生活,日子越过越好。

  反而是自己,虽然当上城里人,但整日里战战兢兢,一点也不踏实。像现在,赵青云一句话,自己就得滚回农村。

  重活一世,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好。

  莫名的惶恐涌上来,赵晨阳数着饭粒往嘴里塞,喉咙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让她感觉每咽下一颗饭粒都非常艰难。

  坐在主位,被长者簇拥敬酒的赵青云此刻也面无喜色。

  按照他的级别,哪里轮得到和这些农村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喝酒?四十岁就当成为副厅级干部,赵青云一路仕途顺利无比,如果不是为了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赵向晚笼络住,他不可能屈身来到这个穷山沟沟里。

  靠背椅太矮、桌面满是油污、农家菜粗糙无比、自酿的谷酒难以下咽。赵青云摆了摆手,客气地对敬酒的人说:“抱歉,我不能喝酒。”

  村委主任赵长兴见到省里的大领导有些拘束,没有敬酒,只恭维说:“赵领导有福气啊,向晚是个争气的孩子,去年考上了公安大学。晨阳到城里住了八年,养得多好,也考上大学了吧?”

  赵晨阳脸色一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占了赵向晚的所有资源,却高考只上了个专科线,要不是有赵青云的关系根本没办法走委培的路子上湘省财贸学校读大专。

  叮铃铃、叮铃铃……

  一连串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将赵家沟的平静再一次打破。

  吃过午饭的村民们都放下筷子,兴奋地站了起来,抢到门口,正看到赵仲武像个冲锋的战士,带着赵向晚在村里的土路上飞奔。他的身后,还跟着赵大翠、范秋寒、赵伯文。

  “唉哟,向晚回来了!”

  “赵二福家的人都齐全了。”

  “当护士的辣妹子也回来了?这下有热闹看了。”

  “快快快,收拾收拾,我们到赵二福家里看热闹去。”

  钱淑芬听到动静,赶紧走出屋,站在檐廊下张望着。说实话,她也有点紧张。干了调换孩子的事情,说出去肯定会被骂,只希望赵向晚少说几句,跟着赵青云快点回城里去。

  赵二福拿出烟杆,往里头塞了点农家自制的烟丝,蹲在门口啪嗒啪嗒地抽了起来。这事,不好办啊,唉!

  赵青云缓缓起身,站在门口安静等待。

  赵向晚跳下自行车,与范秋寒并肩往老屋而来。赵伯文、赵仲武兄弟俩个子不高,但很壮实,紧随其后,看向赵青云的目光有些不友好。

  走在最前面的,是赵大翠。

  她快步迈上檐廊,一把将蹲在地上的赵二福提溜起来,气愤地骂道:“爸妈要是还活着,怕不是被你气死!狸猫换太子,就你这脑子也敢做?活生生阻拦人家骨肉团圆,你对得起向晚吗?”

  赵二福父母死得早,是大姐把他抚养成人,又帮衬着他结婚生子,因此姐弟俩感情很好。被大姐教训,赵二福缩着脖子一声不吭,烟杆掉在地上也不敢捡。

  钱淑芬看赵大翠上来就训人,没好气地说:“大姐你这么威风做什么?三妹子还没说话呢,你倒是先来打抱不平了,是不是闲得慌?”

  赵大翠将赵向晚拉过来,大声说:“向晚你来说,问问他们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八年前本来该你进城,可是他们两个让晨阳代替了你。你问问他们,看看他们配不配让你喊一声爸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目光都投注在赵向晚身上。

  赵向晚不言不笑,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力量。

  面对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孩子,被赵大翠骂得抬不起头的钱淑芬脸胀得通红,生平第一次在赵向晚面前放低了姿态。

  “妹子,你生下来才几天就来了赵家沟,我把你和晨阳一起奶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算以后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凶了点,那也是为了管教你,对不对?我承认,当初我一时贪心让晨阳代替你进城,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行。打过、骂过了,大家还是一家人嘛。”

  赵二福站稳脚,整理了一下衣领,咳嗽几声,憨厚地笑了笑。

  “妹子,你亲爸从省城过来,是想让你和四妹子各回各的家。以前的事情呢,不管是谁对谁错,反正已经发生,也没办法再回到过去,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上了大学,有知识有文化,应该懂得生恩不如养恩大的道理吧?”

  赵晨阳躲在屋里不肯出来,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赵青云听到这里,冷着脸走出来,对赵向晚说:“向晚,我把晨阳送到乡下,今天特地接你回家。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不必再计较。我们一家人团圆,以后我只认你这个女儿。”

  赵青云与赵向晚同框,一模一样的高挑个子、丹凤眼、高鼻梁,气度仪态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大方。赵家沟的村民看到之后,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二福两口个子都不高,哪里生得出长手长脚的向晚?”

  “对对对,你看赵向晚读书那么厉害,年年都是第一名,这样的金凤凰哪里能是我们赵家沟留得住的。”

  “不晓得赵向晚会不会生气,按理说她十岁的时候就应该离开乡下去城里读书。像她这么聪明的孩子,如果在城里读书只怕能考上全国最厉害的大学!”

  “对啊,连晨阳那种小学三年级数学考试不及格的人,在城里读书就能上大学,你说要是向晚没有被替换,是不是现在已经成为顶尖的那种人才了?”

  众人的议论声传到赵青云耳中,他不由得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原来,在村民的眼里,赵向晚是如此优秀。如果当初自己多长个心眼,没有被赵二福夫妻俩欺骗,直接把赵向晚带回城,她将成为自己最大的财富。

  可恨!那错过的八年。

  越细想,赵青云心里便越恨钱淑芬与赵二福贪婪无耻,再一看赵晨阳躲在里屋不肯出来,赵青云眉头紧皱,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赵晨阳,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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